把农村“普九”教育用“皇粮”养起来

——在2003年温总理同参事座谈时的发言

（2003年8月）

  去年10月，我们在云南做边境贸易考察时，不少地方向我们反映：与我国相毗邻的越南、缅甸边境农民的孩子都享受免费义务教育，而我们的义务教育却是要靠农民自费的。另外我们在红河州靠近越南边境处，参观了民革云南省委会捐助的一所“宋庆龄学校”，这个学校是当地最好的学校，房屋漂亮，设施相对齐全，但是在参观宿舍时，看到3个学生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床被，一张双人床上要睡6个孩子。当我们把目光投向夹道欢迎我们的孩子时，发现他们大多面黄肌瘦，个头要比同龄孩子矮的多。一种特别的感受，使我决心要对欠发达地区的农村义务教育做一次深入的调研。

  从云南回京后，我拟定一个到河南、湖北和陕西考察农村九年义务教育的计划，只是在走完河南、湖北之时脚部发生骨折，未能到陕西考察。仅对河南驻马店、信阳和湖北襄樊地区的考察，发现在一些经济欠发达地区特别是费改税后，农村义务教育遇到问题较多，困难较大，经费严重紧缺，不仅已经影响到“普九”成果的巩固和顺利开展，而且也干扰了社会的进步和稳定。

  问题之一：学校公用经费匮乏导致学校运营困难问题。农村税费改革后，切断了乡统筹教育基金和农村教育集资，学校的发展和建设已无其他资金来源，实行“一费制”后，虽然还能向学生收取一些学杂费，但由于欠发达地区农民较穷，所收费用有限，造成公用经费的极大缺口。例如湖北有29个贫困县，小学生每年收费160元，初中生每年收费300元；河南省驻马店地区，小学生每年收费50元，中学生每年收费70元，除了书本费，所剩无几。因“一费制”的实行，湖北省对义务教育的投入下降14亿元，四川下降12.37亿元。因此办学必需的公用经费，如水电费、会议费、邮电费、差旅费、清洁费、降温取暖费、办刊费、茶水费都无法解决，更不要说教学、实习、实验、文体、宣传所需要的费用了。有的学校因无钱买化学试剂，把化学实验都停了。由于没有水电费，一些学校在晚上点蜡烛或油灯办公，又回到了煤油灯时代，一些学校原来为推进信息技术教育，购买了计算机，现在因没有公用经费，又不让收学生上机费，而被迫停止了计算机和信息教学。

  问题之二：“普九”欠债负担沉重问题。“普九”欠下的债务量大、面广，给农村义务教育造成的负担十分沉重。前些年“普九”工作中，各地为了达标，不惜借高利贷购置设备，改造房屋。有的地方提出“不是楼房，就是危房”，刮起了学校盖楼之风，由此造成学校欠债十分严重。据了解，湖北普九欠债21亿元，陕西15亿元，河南信阳1.4亿元，四川巴中1.3亿元，云南保山1.2亿元。农村税费改革后，停止了教育集资，加上地方财政困难，“普九”债务基本无能力偿还。许多地方发生了债权人堵政府、封校门、赶学生、锁教室，阻止上课，殴打教师、校长时有发生，仅湖北团风县就有21所学校被封、被锁长达一星期之久。

  问题之三：学校危房较多而又无钱改造问题。各地学校虽然经过“普九”进行了房屋改造，但由于雨水多、地方穷、房屋质量差，使得很多校舍、教室依然破旧不堪。四川省2002年6月统计，中小学有危房494万平方米，占总建筑面积的6.8%，河南省有危房625万平方米，湖北省有危房430万平方米。中央虽然每年划拨一些中小学危房改造资金，但数额差距甚大，例如湖北省改造危房急需13亿元，中央仅划拨2.7亿元，河南急需资金20亿，中央仅划拨1.2亿。地方财政困难，对危房改造无法承受和保证，“普九”的成果难以延续和巩固。

  问题之四：一些学生交不起学费和生活困难问题。鉴于农村发展缓慢，贫困人口较多，虽然中小学生收费已经降到160元和300元，甚至有的地方降到50元和70元，但依然有些学生交不起学费。湖北新阳县某小学学生欠费1.2万元，罗田县某学校学生欠费6万元，约占入校生的10%左右。从学生的生活看，更是艰难。一些学校每学期只收20元--25元的伙食费，每人每天不到1元，每顿饭只有3角钱，尽管学生体弱面黄，肉菜却无人购买。有的学生睡觉连褥子都没有，铺的是草垫和褥单。由于贫困，仍然有些孩子不能坚持学业，在湖北某市两个初中辍学率达到11.33--17.5%，某县两个初中的辍学率达到20.11--22.8%。

  问题之五：学龄人口高峰导致初中人满为患问题。由于人口发展原因，当前各地方普遍进入了初中学龄人口高峰期，随着这一高峰期的到来，初中教育面临巨大压力。湖北省2000年有初中在校生258.74万人，到2002年在校人数增加63.66万人，预计2005年，初中人数比现在还要增加60万人。河南省2000年初中人数已达640万人，比1998年多出180万人。按此学龄人口高峰的实际计算，这两省需分别增加教室12000个和20000个，需增加教师30000人和50000人。

  作为义务教育，是应该由财政负担的，经我调查，世界上100多个国家，包括我国周边的朝鲜、越南、缅甸、俄罗斯的百姓都是免费享受义务教育的。义务教育作为国家发展的百年大计，更是推进我国从根本上解决“三农”问题的大计。国家财政丝毫不能推卸对义务教育承担的责任，决不能看着应该均衡发展的义务教育，随着贫富差距的扩大而导致教育的两极分化。

  比起一些投入千百亿元的重大项目来，义务教育投资的收获期是相对滞后的，但是教育的成功与失败向社会扩散的成果或危机影响将是十分巨大的。我们不能因为投资教育无法立竿见影，就忽略教育投资的重要性。在理财投资观念上急需克服短期行为和近视眼光，要实实在在地把九年义务教育“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而且需要突破农村义务教育的投入体制，尽可能多利用“皇粮”把“普九”教育养起来。

  为此，我们建议抓紧改革中国义务教育财政的分担模式，依照分类扶持的原则，提高中央财政和省级财政对农村九年义务教育的支持力度和份额。我们主张按人均GDP（或按人均财政）把中国的省市、自治区分作两类，A类是在全国平均水平以上的，B类是在全国水平以下的。以2001年统计数字为准，全国人均GDP为7543元，超过平均水平的A类地区有13个省市自治区，人口总数量为42%，占GDP总量为70.8%；低于平均水平的B类地区有18个省市自治区，人口总数量为58%，占GDP总量为29.2%。为缩小差距拉大的趋势，并且实解决欠发达地区发展义务教育的困难，国家应在统一学费标准、统一工资水平的前提下，确定上下浮动范围，由国家财政根据“下须保底，上不封顶”原则，负责对归入B类的18个省市自治区的农村义务教育进行学费包干和转移支付教师工资总额的30%。B类地区的省财政还要分担这些学校的公用经费、危房改造、教师津贴等。

  对划入A类的13个省市自治区，所有九年义务教育的投入均由本市自治区自己来承担。这些省市自治区仍需对各县的GDP水平进一步画线，凡是人均GDP高于国家平均水平的（以2001年为准），九年义务教育所有经费，都由财政承担。凡是人均GDP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同样按照国家统一的标准和水平浮动范围，以“下须保底，上不封顶”的原则，由财政参照国家财政对待B类地区的办法给予保证和扶持。

  总之，欠发达地区的农村九年义务教育，急需要国家财政有突破性的措施。国家的宏观投资政策一定要多给欠发达地区特别是农村一些扶持和支持，或对农农村义务教育实行全免费，以确保农村九年义务教育尽快走出困境。

任玉岭同全国妇联刘海荣主席、全国侨联何添发主席在云南保山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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